沃爾瑪被立案！品控失控“光環”不再

篡改啤酒日期、公開道歉、被立案調查，沃爾瑪把自己送上了熱搜。

不久前，一名深圳顧客在沃爾瑪超市發現了一款進口啤酒罐體底部出現兩個生產日期，兩個保質期相差了7個月，因而沃爾瑪銷售過期產品一事沖上微博熱搜。5月14日，深圳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對沃爾瑪中國進行立案調查。直到6天之后，5月20日，沃爾瑪就啤酒日期篡改延長保質期一事公開道歉。

在“篡改啤酒日期”事件登上熱搜之前，一條沃爾瑪中國將以30億美元出售自己在東北、華北區域約百家門店給物美的“賣身”傳聞出現，沃爾瑪中國曾對媒體表示該消息是謠言。此外，沃爾瑪中國在4月到6月期間，接連關閉了廣州、南昌、湖州、商丘、江西、深圳、余姚等地七家門店。對此，沃爾瑪曾對媒體回應稱，是零售行業日常運營的正常舉措。互聯網分析師葛甲認為，這些是電商崛起和行業競爭大環境下出現的正常現象，但從某種程度也顯示了沃爾瑪中國的“品控”放松。

5月18日晚，沃爾瑪發布2022財年第一季度財報(截止2021年4月30日)數據顯示，沃爾瑪第一季度總營收為1383億美元，同比增長2.7%;運營利潤為69億美元，同比增長32.3%;歸屬沃爾瑪基本和攤薄每股凈利潤均為0.97美元，去年同期分別為1.41美元和1.4美元，同比下滑30.7%;沃爾瑪國際凈銷售額為273億美元，同比下降8.3%;但中國區的電子商務凈銷售額同比增長60%。值得注意的是，對于沃爾瑪中國該季度的具體運營數據財報并未透露。

圖源：沃爾瑪財報

消費者舉報，立案調查，

沃爾瑪中國擔責嗎?

沃爾瑪因消費者舉報銷售過期產品，被相關政府部門調查，后公開道歉，接連引發了中國輿論的持續關注。

“連沃爾瑪都出現了銷售過期產品的事，還是沒處理好被發現涂改生產日期，那其他超市是不是也都會有這種情況?”在微博熱搜這次篡改啤酒日期事件后，微博用戶黃余(化名)表示了擔憂。

《商學院》記者就該事件致電并發送采訪函至沃爾瑪中國官方郵箱，對方發來一則沃爾瑪中國5月20日發布的聲明作為回應。聲明解釋，根據初步的調查結果，生產日期的涂改問題出在“生產環節”，目前，涉事商品以及該供應商的其他產品已經全部下架，并與該供應商停止合作。對于已購買產品的消費者如何獲悉信息及反饋情況，沃爾瑪方面對《商學院》記者表示，線上線下(69.250,0.93,1.36%)均有召回公告，消費者可以持商品或者購物小票進行退貨退款。而目前消費者反饋非常少，具體數據不便透露，但已向相關政府部門進行報備。而就該事件是否會對消費者有所補償，沃爾瑪官方未予回應。

零售電商智庫及百聯咨詢創始人莊帥認為，沃爾瑪中國出現了管理問題而導致了此次事件，而企業規模越大，出現問題的幾率就會也大。莊帥向《商學院》記者介紹說，“這是供應鏈管理出現問題，其中包含的各個環節較多也容易出現各種問題，比如供應商的管理，產品的選擇，入庫、出庫、到店等等。其實沃爾瑪這個問題如果出現在生產環節，那入庫沒有發現，出庫應該會發現。但是出庫是抽檢不是排檢，那么是誰涂改的生產日期?因為其中的環節太多，機器就沒辦法檢測，主要是人工抽查，人工抽查會導致疏忽，問題有存在空間，這就導致沃爾瑪出現了問題。”

互聯網分析師葛甲則認為，沃爾瑪中國將啤酒生產日期涂改并延長保質期一事不是疏忽可以解釋，故意篡改其性質不同。問題出現的原因固然是沃爾瑪中國供應鏈管理出現了問題，但更主要的可能是其在中國市場的經營壓力所造成的品控放松。

沃爾瑪中國在聲明中解釋問題出現在“生產環節”，沃爾瑪作為商場只進貨銷售，它擔責嗎?

京師事務所許浩告訴《商學院》記者，沃爾瑪作為銷售者，聯接消費者和供應商，貨物進入到這個品牌的商場，出現問題必定負有相應責任和面對相應的處罰，而沃爾瑪此次事件屬于行政處罰。許浩表示，根據《食品標識管理規定》第三十二條規定，偽造或者虛假標注食品生產日期和保質期的，責令限期改正，處以500元以上1萬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造成后果的，依照有關法律、行政法規規定進行處罰。此外，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二十四條規定，違反本法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尚不構成犯罪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食品安全監督管理部門沒收違法所得和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并可以沒收用于違法生產經營的工具、設備、原料等物品;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貨值金額不足一萬元的，并處五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款;貨值金額一萬元以上的，并處貨值金額十倍以上二十倍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吊銷許可證：第五點，生產經營標注虛假生產日期、保質期或者超過保質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而沃爾瑪作為銷售競爭者，可按照同樣規則進行處罰。

許浩認為，“食品的生產經營應嚴格遵照生產日期進行，生產銷售過期食品會危害消費者的身體健康，也會影響企業自身的形象，必將受到法律的嚴厲處罰。”

品控“失控”，光環“不再”，

沃爾瑪中國咋了?

事實上，這并非沃爾瑪中國“品控”首次出問題。

早在2011年初，沃爾瑪中國的部分門店就曾出現商品因價簽與結算價不符而被國家發展改革委處以50萬元的罰款，同樣被罰的還有家樂福部分門店。同年“3·15”前夕，沃爾瑪重慶賣場將208公斤過期板鴨銷售給消費者;同年8月，沃爾瑪重慶賣場以低價普通冷鮮肉假冒高價“綠色豬肉”銷售給消費者，而兩個月后，沃爾瑪中國區CEO陳耀昌引咎辭職。

2014年更是被員工視頻曝出其偷拍的食品加工內幕，內容包括使用的油15、30天以上才換新，用過期長蟲大米制作快餐進行銷售等。

而在今年，貴州省、福建省的市場監管發布的食品抽檢信息公告中均顯示，沃爾瑪中國的門店所出售的某些農產品(5.820,-0.06,-1.02%)被檢查出不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規定，產品分別有朝天椒、鮮烏雞、上海青(白菜)等產品。

因產品造成的違法違規行為讓沃爾瑪中國多次被市場監管部門處罰。天眼查顯示，沃爾瑪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從2013年起至今已有15起行政處罰，內容涵蓋食品違法行為、侵害消費者權益行為、廣告違法行為、保健食品違法行為等多種類型。

圖源：天眼查

對此，葛甲表示，“在經營不好的情況下，企業會沒有精力和資金去進行品控管理，就會導致很多問題的出現。現在零售行業現狀是這樣，只是沃爾瑪表現得明顯些，該事件只是揭開了‘面紗’，如果更仔細些，肯定還有，只不過不是每一次都能抓住。長時間發展下去對沃爾瑪的品牌是有損害的。”葛甲表示，目前的商業環境讓大量的線下店因內卷和疫情而擺脫不了“成本魔咒”，變成只看重短期利益，而不看重長遠的品牌效應。

品控失管的背后暴露的可能是經營環境下的壓力。

《商學院》記者從沃爾瑪中國方面確認，從今年4月起，沃爾瑪就接連關閉了廣州、南昌、湖州、商丘的4家大賣場和深圳2家社區店(其中包含沃爾瑪在全國開出的首家社區店);5月，沃爾瑪關閉了江西的兩家門店;6月1日則停止營業寧波余姚的一家門店。據不完全統計，沃爾瑪中國在2016年關閉了13家門店，2017年和2018年分別關閉了24家和21家門店，而2019至2020年先后關閉了逾20家門店。

對此，沃爾瑪中國相關負責人對記者解釋稱：“我們定期回顧門店的業績以確保持續優化我們的業務，開店或者閉店都是零售行業日常運營的正常舉措。沃爾瑪中國將開設更多的沃爾瑪門店、山姆會員商店和云倉，為顧客和會員提供更多線上線下無縫連接的全渠道服務。”沃爾瑪中國表示，中國是一個充滿發展機遇的市場，沃爾瑪對中國經濟和市場充滿信心。

在透鏡公司研究創始人況玉清看來，沃爾瑪閉店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在中國的水土不服以及缺乏像永輝超市(5.580,-0.11,-1.93%)那樣的資本杠桿。況玉清表示，“事實上，沃爾瑪在美國很強，但相較而言，中國公司善于利用資本杠桿進行擴張。同時中國公司在新零售賽道的變革較快，在這方面沃爾瑪中國既有水土不服，也缺乏資本的杠桿，所以它的市場會被本土公司逐步蠶食。”

互聯網分析師丁道師則表示，“隨著電子商務的崛起，像沃爾瑪這種線下大型的傳統商超賣場日子并不好過。比如家樂福中國賣給了蘇寧易購(6.710,-0.02,-0.30%)，大潤發投入了阿里巴巴的懷抱，京東也投資了幾家線下傳統零售企業，這是行業先進取代落后的必然趨勢。”

何去何從，

沃爾瑪中國是下一個家樂福?

面對中國電商和社區團購的兇猛攻勢，沃爾瑪中國的優勢在漸漸“褪色”。以2014年為例，沃爾瑪中國在中國電商崛起影響下，其銷售增長率從24.5%大幅下降至0.24%。然而，這時間節點前后，沃爾瑪也在電商方面不斷做出努力。

2010年，沃爾瑪中國旗下的山姆會員商店在中國推出了網上購物服務;2014年之后加強電商業務，和京東合作，200家門店接入京東到家平臺;2018年共開設8家社區店，做社區生鮮食品生意，本質上是線上線下合作;2020年，沃爾瑪戰略投資新達達5000萬美元，加強生鮮商超的線上線下合作力度。此外，沃爾瑪中國也上線了掃碼購、自助收銀、微信小程序等線上零售。

對此，丁道師對《商學院》記者表示，“這兩年中國大環境趨勢出現了一種情況，即傳統的線下商超零售都會和互聯網巨頭合作，比如沃爾瑪和騰訊合作，萬達和蘇寧合作，永輝和京東合作等，都成了很多商超的發展標配。而沃爾瑪也在痛定思痛地想辦法轉型，和互聯網企業進行合作，通過互聯網化的思維來擁抱更廣闊年輕用戶，看得出來它想努力，但是屬于傳統商超的大時代大勢已去，不大有可能會有一個新的、太大的想象空間了。”但丁道師也表示，從長遠來看，回歸基本的商業邏輯，沃爾瑪的基本面及其商業模式本身并沒有問題，通過好的服務、產品和渠道賣給消費者，就一定還有其存在價值，只是不再有當年輝煌。

況玉清表示，沃爾瑪在中國新零售渠道的開拓劣勢較為明顯。“首先，沃爾瑪中國網點的布局遠不如其他中國大型商超企業完善;其次，沃爾瑪在新零售渠道方面并沒有起到一個引領的作用，而是一直處于一個跟隨的狀態，是在對手做出相應嘗試且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之后，它才采取了一種跟隨的策略。”

沃爾瑪不僅要面對線上電商和社區團購的競爭，其線下門店“內卷”也不可謂不大。

沃爾瑪2020財年年報數據顯示，中國零售門店數量為412家。據媒體報道，中國連鎖經營協會數據顯示，2014年沃爾瑪中國門店總數達441家，2019年門店數量為442家。也就是說，5年時間，沃爾瑪中國門店數量持平，而到現在7年時間，門店數量不增反減。2019年，沃爾瑪中國曾公開宣布未來5—7年內計劃在中國新開設500家門店和云倉。這一年，也是沃爾瑪被外界評為“近十年來業績表現最好的一年”。

面對中國商超龍頭永輝超市和物美百貨，還有生鮮社區盒馬鮮生、永輝mini、蘇寧小店等線下強勁競爭對手，沃爾瑪的社區店雖然于2018年開設，今年卻關閉了首家開設的深圳社區店。值得注意的是，沃爾瑪中國的山姆會員店呈現了擴張態勢，雖然山姆會員店從1996年起落戶深圳到如今的2021年僅開設共計26家，但據媒體報道，沃爾瑪中國預計到2022年底計劃開設40—45家山姆會員店。

對此，丁道師認為，沃爾瑪依舊以傳統商超的業態為主。“會員店模式是學習美國本土化的會員制，但它本身是為中產階級群體提供服務，并不可能做成一個很大的產業。”

“我家樓下有個沃爾瑪，但是我不太常去，因為里面商品價格并沒有很便宜，甚至有些商品比其他超市都貴，如果不是因為有卡，我大概不太會去沃爾瑪超市購物。”沃爾瑪中國用戶許放(化名)告訴《商學院》記者，這兩年來感覺沃爾瑪超市的商品變貴了。

面對線上線下的強競爭，一直以“薄利多銷”為經營模式的沃爾瑪不再有“便宜”的標簽，而面對其擁有的中國市場被逐漸蠶食的現狀，沃爾瑪中國會成為下一個家樂福嗎?

莊帥認為，“事實上，沃爾瑪在業態創新、線上線下融合以及新零售方面都是很優秀的，沃爾瑪在新零售賽道上的表現其實比家樂福和麥德龍更好，所以沃爾瑪一直活到了現在。但是沃爾瑪作為外資企業，它的管理模式本身就不適合本土化發展。”莊帥給記者分析，這里面有幾個原因，第一個是內部原因，隨著中國行業業態的發展，沃爾瑪這幾年的人才流失比較嚴重。第二個是沃爾瑪中國管理層動蕩，三年換四任，其管理就存在不穩定因素，再加上沃爾瑪是美國公司，管理決策以美國為主，就導致決策效率低，管理成本高。第三個就是競爭環境日益激烈、復雜，創新的商業模式搶占了很多市場份額，而沃爾瑪應對競爭的措施與方法不夠本土化和市場化。所以沃爾瑪中國的壓力可想而知。

在葛甲看來，“零售行業屬于本地行業，除去市場、行業顯示，有太多本地化的問題。而隨著中國市場發展到現在，美國的那套模式在中國不再適用了。”葛甲表示，沃爾瑪原先通過大量的銷售形成供應鏈的議價權的模式不再適用了，一方面是沃爾瑪市場被逐漸蠶食，形成不了大量的銷售，另一方面是供中國消費者選擇的業態太多。“成本降不下去，要繼續活下去就只能抬高產品價格，那用戶流失會更快。所以未來如果沃爾瑪不做出改變，就會成為下一個家樂福。”

對于沃爾瑪“薄利多銷”經營模式，莊帥表示，“中國的土地把沃爾瑪的商業模式做到了極致。比如社區團購1分錢就可以買到水果，其他平臺還有‘0元購’。沃爾瑪是‘薄利多銷’，中國企業直接是補貼達到‘負利多銷’，但它們通過其他渠道比如物流、技術賦能來賺錢，這就是所謂的供應鏈管理提升利潤。”莊帥認為，沃爾瑪在未來三五年一定要做變革，不是簡單的技術或模式提升，而是資本結構、管理結構的調整。“不做這樣的調整，就沒有未來。”【責任編輯/常歡】

來源：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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