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時代網編者按】這是一篇拜會「黑客祖師爺」的文章。讓我們回到現代互聯網還沒有成型的那個年代,一群年輕的電話線路侵入者(其中大部分還沒有成年)聚集在一起,形成了「Inner Circle」這樣的團體。他們是如何串聯的?當時又是做了什么引來 FBI 的破門而入?而領頭的那個剛好 18 歲的年輕黑客,為何如今淪落為游蕩街頭的流浪漢?
1983 年,12 月 12 日,底特律。Bill Landreth 打電話叫他的朋友 Chris 過來聊一聊。誰知,Chris 在電話里帶著顫抖的聲音形容了自己的房子在剛才是如何被 FBI 破門而入的。「別再給我打電話了。」Chris 最后扔過來這句話。Bill 雖然不知道當時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確信的一點是:如果 FBI 真的來找 Chris 了,那么他就是下一個。
也就是在次日,位于圣地亞哥郊區的 Bill 爸媽家,被十幾名 FBI 探員給圍了起來,查收了大量物品,其中就包括了藏在他姐姐床下的一臺老舊電腦。那年的 Bill,只有 18 歲。
在僅僅一天時間內,FBI 發動了橫跨九個州的協同突擊行動,查獲了大量的電腦、調制解調器、非常可疑的手寫筆記,上面詳細地寫著如何入侵到各種網絡的辦法,而這些網絡就是我們現在互聯網的雛形……
這個核心圈子成員一共由 15 名黑客組成,全部都是青少年,他們來自南加利福尼亞州、底特律、紐約、以及美國其他五個地區。Bill、Chris、還有其他的幾位小伙伴已經侵入到了各種網絡中,比如 GTE 的 Telemail,它曾經是給可口可樂公司、Raytheon 公司,Citibank 以及美國太空宇航局建立郵件主機服務的,比如 Arpanet,這是一家被無數大學研究人員和軍事要員使用的網絡,直到上世紀 80 年代 Milnet 成型。Chris 非常得意于曾經黑進了美國五角大樓的留言板系統。
在 上世紀 80 年代初期,其實像 Inner Circle 這樣的青少年黑客團體絕不是這一家,但也只有 Inner Circle 這個黑客團體頻繁地入侵政府網絡,大公司的郵箱賬戶,這才使得這個團體被 FBI 放到了「搜索雷達」之上。
FBI 的這一次多地協同的突襲行動,一下子成為了全國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Inner Circle 這些孩子們的所作所為,讓人們一下子重新認識到了計算機犯罪到底是什么,我們又該通過法律上怎樣的手段來打擊這種犯罪,也正是因為此事,國家的第一步「反黑客法」于 1984 年頒布。
我決定追蹤一下當年這個轟動全國的青少年黑客團體「Inner Circle」,想了解其中的幾名成員在他們如日中天時到底做了什么,團隊又是怎么一下子消失不見的,而如今的他們都過的如何。在這個過程中,我通過了一個「信息自由化法案」的申請,獲得了當年 80 年代關于這些青少年黑客群體的 FBI 文件,這些文件加起來一共 351 頁。雖然這些文件幾經修改,而且年份已久,但是仍然能夠帶我們回到那個久遠的八十年代,去看看當年的 Inner Circle 成員是如何在還未成型的互聯網荒漠上信馬由韁,一騎千里的。
1983 年的 6 月有一部電影《WarGames》,在這部電影中,一個自恃聰明過人的男孩想方設法地要證明自己的智商要高過任何一個成年人,結果卻險些將整個世界毀于一旦。
關于 Bill 和 Chris 的黑客故事其實就是起始于好奇心。要知道在那個互聯網已經逐漸成型的年代里,計算機黑客相關的法律還沒有。那個年代中,幾乎所有的美國人,事實上包括 FBI 在內的每一位探員,你要問他們調制解調器是啥他們都不知道。從 1979 年到 1983 年,對于孩子們來說計算機網絡就是兒童界的「狂野西部大冒險」。他們喜歡計算機,見證了它不斷加速普及的浪潮,也見證了個人電腦一路下滑的價格,同時還有那部熱門電影《Wargames》的上映。事實上,這段時期的青少年就是計算機領域的先行者,而他們也因此而惹上了巨大的麻煩。
1983 年的 6 月這部電影上映之后,無數黑客都受到這部電影的鼓舞,都準備從像 RadioShack 這樣的地方搞一臺計算機和調制解調器,認為其實他們是可以跟那個大大的紅色按鈕(導彈發射按鈕)離的非常近。當然,現實離電影還是相差很。但在 1980 年代的初期,確實有很多人憑借著一臺電腦,一根電話線,還有年少輕狂所帶來的無知無畏與狂熱,一頭扎入到互聯網的世界中的。
1982 年,FBI 開始追蹤 Inner Circle 團隊,直到 1983 年,他們最終一舉瓦解了這個團體。但這個功勞得歸功于當年 42 歲的義警黑客 John Maxfield 的身上,這家伙曾經是業內有名的「電話耗子」,所謂「電話耗子」,指的是在電話線路上利用一些巧辦法繞過收費。他在當時的 BBS 論壇上面獲得了很大的威望,而且深受一些少年黑客的仰慕和信賴,而 Maxfield 把這個信息轉而給了 FBI。
Maxfield 給 FBI 提供的情報中剛好就有 Inner Circle 的,尤其是涉及到 Telenet 網絡的 Telemail 電子郵件系統入侵的案子。
瞧瞧他們干的好事!
當時的 Chris 正在經受著青少年時期特有的壓抑、煩躁和無聊,所以他開始在網上把可口可樂公司高管的電子郵件一封又一封地刪除,又或者是利用管理員密碼來更改賬戶名字。當時負責營運 Telemail 服務的公司 GTE 很不開心。畢竟,這些黑客是在「非法」(那個時候雖然沒有相關的法律,但是這在很多人的概念里,免費無償且不受任何限制的使用就是非法)地使用 Telemail。
FBI 的文件中詳細記錄了這些孩子給公司造成了多少時間上的浪費,并且換算成為了美分。就比如說,在 1983 年 9 月,未經授權使用 BMW 的通訊服務,給 GTE 造成了 0.29 美元的損失。同月,入侵到 Raythoen 公司的賬戶總計導致了 298 美元的損失。雖然這些數字并不是很大,但是它給數字安全行業所帶來的震動,乃至大部分人對 GTE 公司的不信任,這些損失所造成的深遠影響是無法用美元給換算出來的。
我曾經跟 Bill 和 Chris 聊過,但是無法再接觸到 Inner Circle 的其他成員,Maxfield 也聯系不到,我曾經給他發過信,但沒見回,我找到的所有跟他有關的電話號碼都是暫停服務,據我所知,他應該是死了,又或者是已經老的動彈不得了。Maxfield 一直希望他能躲避大眾的目光,但是自從 1983 年他成了「二五仔」之后,在互聯網上他已經成為了人人見之痛罵的過街老鼠……
眼前的這名流浪漢……
我是在 Santa Monica 的星巴克里約見 Bill Landreth 的,他當時安靜地坐在吧臺跟前喝著咖啡,兩個包并排放在他旁邊的椅子上,還有在角落里放著一包裝滿了毛毯的包。在他的咖啡和三星平板電腦旁邊,一個由蘋果木制成的煙斗放在桌子上,我有理由相信,這個煙斗里面放著的應該醫用大麻。我觀察他的時候,他旁邊過去了一位警察,投來了狐疑的目光,但是并沒有走上前來。
如今的他已經 52 歲了,留著一點點的山羊胡,打折卷的波浪式頭發幾乎已經留到了他的肩膀上,Bill 在街上已經睡了 30 年的時間,但是如果把他的頭發修剪一下,再把他目光中的那些灰色遲暮給去掉的話,也許你會誤認為他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在他的言談中有一種無比堅定,且帶有防守性質的東西,好像 Bill 是那種從來都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的爽快男人,但是似乎在我面前又有點擔心說出什么話越界了。
在我們的對話中,他冷靜,平衡,很睿智,不過很快他就開始滿口都是計算機和計算機行業里的術語了。
在 1980 年,Bill 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第一臺電腦。那是出自 RadioShack 公司的 TRS-80。他 14 歲或者 15 歲,解釋到他計劃利用他攢下來的 500 美金去購買一個 8K 的內存。他爸爸同意再給他加 500 美金,這樣他能夠搞一個 16 K 版本的存儲器,外加盒式磁帶存儲驅動盤了。他自己還選了一個 300 波特的調制解調器。
Bill 學習迅猛,他很快就掌握了 BASIC 編程語言,從此處開始,他接連不斷地學習各種語言,他探索計算機世界的渴望是那么的強烈,一旦他征服了某個領域,總有新的東西在街的拐角等著他。他是個探索者,更感興趣于把計算機編程的整個領域全部用「腳」丈量一遍,而不是縱向精深于任何一個網絡中。
同時,他還在網絡上接觸了一批跟他同樣剛剛涉足于「新大陸」的探索者,在他的眼前升騰起來了一個全新的世界。Bill 說道:「其實你真的不必要去其他人。你有自己的方式。」而 Bill 所說的這個方式,就是通過調制解調器和電話來實現的。
盡管在 1983 年的 12 月 12 日,朋友 Chris 在電話中給他警告,Bill 仍然不確定 FBI 是不是真的會來抓他,直到 FBI 破門而入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時,Bill 正在入侵世界上第一個商用分組轉換式網絡:Telenet。Telenet(如今是由 Raytheon 持有)是基于 Arpanet 的架構而來,到了 80 年代初期已經在 52 座城市部署了主機服務。Bill 侵入到這個網絡的郵件系統之后,他和他的黑客小伙伴們就能夠打本地電話來聊天,
某個人告訴 Bill:「GTE Telemail 的管理賬戶密碼都是以大寫的 A 作為開頭。」Bill 就嘗試了英文名字里面所有帶「A」的姓,借此破解了大量的賬戶。
然而,針對 Bill 的起訴書卻很單薄,只有 8 頁內容來詳盡敘述他的「罪行」。在 1983 年,那個時候還沒有針對計算機犯罪的法律,而維吉尼亞州法庭卻相信:侵入到計算機網絡是一項非常嚴重的罪行,即使這里沒有任何東西被偷。所以,Bill 被判處了「電信欺詐罪」,所落實的罪行只是用他的電腦打了三次電話而已。
后來我和 Bill 從星巴克咖啡館里走出來,一起約著去吃中午飯,在飯間,我嘗試以三種不同的方式來探尋 Bill 侵入網絡到底是圖什么?Bill 說他就是想知道「那里」有什么。他回答的語氣是如此的直接,這讓我很相信他給出的理由。而 FBI 給出的文件也從側面上證實了這一點,每一次他侵入都是淺嘗輒止,他并不是為了一己私欲,要偷數百萬美金或者怎樣。他只是希望成為一名數字空間里的玩家。Bill 和他的朋友經常搞一些惡作劇,比如在一次多方參與的電話會議上把所有的電信運營線路給接管過來,他甚至還涉及到了一些軍事電話會議當中。
盡管 Bill 的家遭到搜查,自己的電腦還有其他設備都被沒收,但是他相信自己可以不用請律師,自己為自己辯護就可以。他認為這種侵入網絡的行為就相當于你自己走過一棟大廈,大廈的門正好沒鎖,你只是出于好奇心,溜進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啥而已。在他這么解釋的時候我一直沒插嘴,因為在我看來,這個說法實在太合情合理了。畢竟,他是出生在嬉皮士家庭,美國西部的那種好奇探索精神已經駐留在自己的靈魂中。但是,我更清楚,這樣的說法在這個國家東部的聯邦法庭法官的面前屁都不是。
Bill 的父親堅持要讓他請一名律師,到今天在 Bill 看來仍然被視為是錯誤的舉動。最后結果出來:鑒于 Bill 承認了三起電信線路欺詐,認罪態度良好,給予他 3 年的保釋期。Bill 一家人搬到了阿拉斯加。沒有了電腦,Bill 在 BBS 論壇上消失了。他去讀了一段時間的大學,但是很快又前往墨西哥,最后又跑到了 Oregon。他從來沒有告訴他的保釋監管員他的去處。最后,他被警方遣送到圣地亞哥,在那里蹲了 3 個月的監獄。
在出獄之后,Bill 清楚自己必須尋找到賺錢的路子,他那個時候已經 120 磅重,身無分文,饑腸轆轆。然而,在當時的他看來,一臺電腦的重要性是要大過食物的。
Bill 說道:「我當時真的想要一臺電腦,但是我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賺錢才能買得起一臺電腦。」
(左邊是 Bill 高中時的樣子,右邊是 Bill 所寫書的封面)
就在那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經歷其實可以寫成一本極為精彩的小說。于是,他把當時全國上下針對他這起案件的所有報道都從報紙的頭版頭條處剪下來。他當時找到了一個書商,他把自己的想要寫成書的想法全部手寫下來,然后再用打印機打出來。最后,書商那里得到了兩個贊助商的回應,其中一個就是來自于微軟公司。微軟當時決定提供 5500 美金的贊助。
這本書的作者除了 Bill 之外還有 Howard Reinghold,于 1984 年出版,名字為《Out of the Inner Circle》。很快,Bill 就把自己得來的稿費拿來添置了一臺全新的電腦。
兩年后,他的版稅收入坐吃山空,很快就不剩多少了。Bill 來來回回找工作,卻一直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如今的他能夠養活自己,但是醫用大麻、對社保津貼的的依賴、以及加州政府所發放的免費食物,這一切都讓他無法擁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事實上,從他高中畢業以后開始就一直是這種狀態了。
Bill 所有生活用品全部塞進三個包裹里面,要讓這三個包裹時刻保持在自己視線內,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東西被偷,他往往不知道是被其他的流浪漢拿去還是被警察收走。他說自己每三個星期就必須買一些新的毯子。而他那款 150 美金的三星平板電腦永遠處于別人覬覦的處境中。
然而,在另外一個角落,他當時的伙伴 Chris,卻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而 Bill 當年的好友 Chris,曾經首當其中遭遇 FBI 搜查,之后趕緊打電話給 Bill 的 14 歲男孩兒,如今過的生活卻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三十年了,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而他們此生也從未見過對方一眼。
按照 Chris 的要求,我不能揭露他的真實名字,在這個前提下,我電話采訪到了 Chris。在八十年代初期,他已經是互聯網上的紅人,昵稱是「Arpanet 的巫師」,Chris 會經常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比如最近又侵入到了哪個網絡中。如今,他有著一份體面的工作,在底特律市的郊區成家立業,他的工作還是跟電腦打交道。
Chris 是 Atari 電腦的粉絲,他的第一臺電腦就是 Atari 2600.「你只要插上盤,大概就有 1K 左右的存儲空間,然后你就能利用它來做一些很酷的事情了。然后你將電腦升級為 Atari 400,這就變得更酷了,因為你可以做一些編程工作,然后你有了調制解調器,你可以想著如何利用這 300K 波特的「貓」到網上去搞點兒什么事情來做了……
跟 Bill 一樣,Chris 也發現了他的電腦是通向外界的一扇大門,它給予 Chris 一種在其他地方找也找不到的歸屬感。
「在上面你會找到一些 BBS 留言板,它是那么的特殊,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你可以在上面留言,然后來來回回去查看上面的動態。當時的網速很慢,而且上面沒有任何的圖像,但是互聯網基本的概念已經成型,到現在都沒有發生改變。」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所謂「黑客能力的大小」其實就是找出如何打免費電話的訣竅。自從 1960 年以來,就不斷地有人在鉆研電話線路的侵入,這個想法對于我們現代互聯網的「黑客先驅」來說有著特別重大的啟示意義。在你的郵編區域內,通過一根電話線,鏈接到 BBS 上,這其實并不難。但是如果你是在底特律市,你想要在你郵編區域之外的地方接入的互聯網上,這意味著這是一個長途電話,而長途電話的費用絕對貴的嚇死你。所以任何一名計算機黑客都會將自己所有的聰明才智都放在如何「侵入」到電話公司系統中,這也是「Arpanet 巫師」一開始就做的事情。
Chris 告訴我:「這徹底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Inner Circle 團隊的黑客有著各種各樣的辦法能夠侵入到網絡中。在那個時候,互聯網安全保護工作弱到什么地步呢?弱到了連使用「侵入」這樣的字眼都顯得太重了。當時的人連初始密碼都懶得改,任何一個懂點兒計算機知識的人都能夠針對不同的系統,竊取到不同的管理員賬號密碼。
Chris 畢生最得意的作品,這也是他如今最不愿意談的「豐功偉績」,是入侵了 Arpanet 網絡和軍事系統。實際上,這也是我為什么能夠把他找出來的緣由。當時,我在搜索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蘇聯間諜到底在 Arpanet 和 Millnet 這樣的網絡上搞些什么名堂,我知道一些肆機尋找國家情報的蘇聯黑客,捎帶著我知道了 Chris 的存在。這些人跟蘇聯黑客不同,他們侵入到 MIT、斯坦福、UCLA 網絡中純屬是找樂子。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開始接觸到 Arpanet,通過某種方式,我找到了其中的一個主要接入口,一旦我侵入進去,就得到一份完整的 Host 清單。」Chris 所使用的是一種被稱之為 TIP 的工具,它類似于一個超級調制解調器,能把 Arpanet 的信息給傳送過來。
根據我所獲取的 FBI 文件,當時在 Arpanet 各個結點上的軍事人員和研究人員都沒有探測到這樣的侵入。他們之所以最后知道 Chris 的存在,完全是因為當時前文所提到的「二五仔」BBS 上的知名人物 John Maxfield 的通風報信,而 Maxfield 也是從 Chris 本人的嘴里得知這一切的。
「二五仔」Maxfield
Maxfield,這個曾經顛覆了前面兩個年輕命運的著名「電話竊賊」,跟大家想象中的劇情不一樣,并不是 FBI 上門找他的,相反,是他主動走進 FBI 的大樓,告訴探員們目前有一些年輕人在 BBS 論壇上面交換一些軟件。FBI 探員回道:「這聽起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兒啊!」然后等 Maxfield 開始使用諸如「調制解調器」這樣的詞兒的時候,這些探員就完全跟不上思路了,他們開始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了。
但是在 Maxfield 進行了初次接觸之后,他跟 FBI 這家情報機構建立起來了非常長久的合作關系。Maxfield 在線上線下專門召開會議,從年輕的黑客那里套取第一手的證據,FBI 也曾經在他的指引下,在大街上把這些孩子的模樣全部拍照記錄下來。
Chris 回憶道:「他當時從全國各地邀請各種各樣的黑客到他家(底特律)做客。這簡直就是一場黑客大會,在他的辦公區,擺放著各種他自己的手機設備和電腦。很多孩子都是高中生和大學生,來自全國各個地方,這就像是『讓我給你看看我能做什么。』以及「讓我看看你能做什么』的大會。」
Maxfield 當時就很吃驚于「Arpanet 巫師」的手腕,并從中記錄下來了他的一舉一動。「事實上,每一個進出他家門的黑客全部被 FBI 拍照了。」
當逮捕行動開始之后,Maxfield 刻意低調,拒絕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只有記者 Patricia frankilin 曾經在她的新書中提到過他。我最近聯系到了 Franklin,并抱怨為什么 Maxfield 怎么這么難找。Franklin 笑著說這完全不出乎她的意料:他是一個非常神秘,并且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不斷地采用化名,消失在了如今這個人人都知道什么是黑客的年代中。
「黑客是一種完完全全違背人性的罪行。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著什么時候抄起一把匕首,或者拎起一桿獵槍,當街把人殺死。這些黑客既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犯罪,受害者也永遠不知道屏幕背后有一雙黑手。這里面不存在任何物理性質的風險,黑客是一群隨時隨地尋求刺激的內向型人群。」Maxfield 曾這么總結道。
在 Franklin 的書中,他又是這么說的:「有了一臺電腦,黑客所有狂野的幻想都能在里面得到綻放。事實上沒有任何人能夠監管他們。這是現實中黑幫在網絡上的投影。」
在 1984 年出版的雜志上,封面就是 1983 年 10 月份 FBi 的那次突襲,封面文章里面著重提到了 Maxfield 給 FBi 通風報信的這件事,自此之后,他就聲名狼藉了。
FBI 突襲之后的黑客組織四名成員,從左到右分別為:Wayne Correia (17 歲), Gary Knutson (15 歲), Gregg Knutson (14 歲), and David Hill (17 歲)。
與網絡黑客有關的法律首次亮相
當 Chris 的家被突襲,FBI 將他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把電腦以及跟電腦有關的所有東西全部收走。當時 Chris 的媽媽就在現場,之后接受媒體采訪時為她的兒子辯護:「他確實曾經吹噓自己什么都能做,但是他也說了如果他侵入進去并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風險,不會造成任何損害。他就是跑到那兒看看然后就走掉了。我兒子壓根沒有罪!」
而當時的 FBI 雖然那么興師動眾地突襲了黑客的家,但是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道難題。第一:他們在媒體爭取公眾同情心的戰役中節節敗退。有足夠多的 FBi 文件都顯示,當時的 FBI 在處理這些案件的時候非常謹慎小心,因為設計到很多未成年的孩子。第二,當時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黑客法律。所謂「侵入計算機系統是非法的」,這么一句話智能從「電信欺詐」的寬泛解釋上面入手,這也是 FBI 對 Bill 的行為所做的司法解釋。但 Bill 已經成人,而 Chris 當時只是 14 歲的孩子,他們在面對一群孩子的時候感到焦頭爛額。
最后的結果就是所有的孩子都相安無事,Chris 也沒有被指控。當地還有一些媒體還在質疑 FBI 為何如此全副武裝,興師動眾的去抓捕那些尚不懂事的孩子。也許這里面唯一的輸家就是 Bill。事實上,那些年輕黑客齊齊地把手指指向了 Bill,認為這是讓所有人不明不白地卷入到網絡黑客事件的唯一元兇。Bill 在住處離他們都很遠,也刻意保持低調,這讓他在媒體上面顯得十分神秘。其他的孩子都是來自于高收入家庭,而他則是一個經濟條件不好,且已經年滿 18 歲的年輕人。
Chris 不僅沒有受到指控,他甚至還從 FBI 的這次突襲上獲得了某些好處。等他從 FBI 大樓回到了學校之后,名聲大噪,成為了校園里的傳奇。不僅僅是所有人在議論他,而且他還交了好幾個女朋友……
到了 1983 年 10 月末,也就是 FBI 突襲的當月,FBI 請求國會出臺強有力的反黑客法案。但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國會必須首先重新定義什么是」財產「、什么是「入侵」。
FBI 最終拿到了這項法律。第一步計算機入侵的法案:偽造接口設備、計算機欺詐及濫用法案于 1984 年正式頒布。這部法案象征意義明顯,但是實際作用有限,它瞄準的只是黑客領域造成最小危害的一些行為。
在認識黑客,打擊黑客的路上,人們才走出了第一步。
就比如說:真正的計算機犯罪往往是發生在某個特定的公司內部。由 American Bar Association 所展開的研究發現:其實計算機犯罪中 77% 的比例都是在某家公司自己的員工制造的……
自從 1984 年的首部法案頒布以來,跟它有關的其他衍生法案陸續出臺。而最原始的那部法案到現在還被執法部門使用。之前的互聯網活動價 Aaron Swartz 曾經在網上下載了大量的專業學術論文,就是因為這部法案,他受到了 100 萬美金的罰款以及 35 年的牢獄生涯。當他得知這個案子的判決結果后,2013 年的 1 月自殺了。
流浪漢 Bill 的人生悲劇,卻也為我們見證了一個時代的開端……
當我去 Sata Monica 去見 Bill 的時候,其實我內心已經有了準備:我估計是要聽到一個控訴 FBI 如何毀掉一個人生活的故事,但是當我離開的時候,我有了不一樣的答案,其實不是 FBI 毀了他的生活,而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并沒有給他的才華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毫無疑問,從很多方面來說 Bill 都是遠超那個時代的。他足夠聰明,能夠在所有人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發現了系統中的很多漏洞,而這個系統就演變成為了如今的互聯網,帶來了如今更加完善的互聯網相關的法案,數字安全才被認為提到桌面上被重視對待。如今,員工拿著六位數的薪水,工作就是去尋找網絡上還存在哪些漏洞隱患。但是 Bill 呢?僅僅因為他比 Chris 大了四歲,作為一名成年人被審判,他的人生之路自此走向了不一樣的地方。
很謝謝 Bill 在此把他的故事分享出來,當我離開的時候,仍然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饒恕三十年前他所犯下的錯誤,仍然對他施加著懲罰。
但是轉過頭來一想,如果 FBi 沒有選擇指控他,而是跟他合作,他的未來真的會和現在有什么不一樣嗎?我問了 Bill 未來的打算是什么,他說自己準備寫點兒什么東西,比如是回憶錄、還是電影劇本,但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責任編輯/周瑩瑩】
來源:創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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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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